璇玑枢,这座屹立在政都古城之中的现代化金字塔。是现任执政官上任后为了遏制作为老派官员奉常的权利而设立的机构,虽不在九卿之列,但权力等级是与九卿一致的。虽说是权力斗争所诞下的产物,却将揽才、教育正式化,使得教育不再是被贵族所垄断。
近年来,璇玑枢通过持续吸纳与培养人才体系,吸引了众多八阶、九阶强者自愿担任教职。而武式会作为该机构选拔门生的核心机制,却在实践中呈现出双面性——即便资质平庸者,若与考官存在亲缘纽带便可能破格入选;反之天赋卓绝者若无人赏识,纵使考核名列前茅也只能黯然离场。这种看似面向大众的教育体系虽为寒门子弟提供了展示平台,实则仍困囿于门阀暗流涌动的“相对公平“阶段。
武是会将在所有候选者共通的灵识空间内展开,分为“净心“与“角逐“两大试炼。欲通过璇玑枢遴选获得要职,首要便是破除心魔。神观台将激活命格带,将候选者内心的幽暗执念具象显形,唯有亲手斩碎这些恶念投影之人,方能开启第二阶段的角逐之争。
说起来也好笑,昨日晚上打听过宋择晏说的那个天才,听说他走出自己的心灵殿堂后外面围了一堆人,那人鏖战了整整两天,奈何人数太多,最后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子。尚沉月心想,因为昨天一事,自己的名号也慢慢扩散了出去,许多人不信尚家的废材小少爷会有这般能耐,但大部分都保持着警戒态度,估计来日走出心灵殿堂也会发现那般场景。
灵魂中的恶,尚沉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虽然从生下来被家族关了快二十年,但他还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腹黑的地方。要是说有,可能就是小时候调皮爱藏爷爷的公文,让爷爷急的团团转,自己在旁边偷乐。
值得一提的是,相对于十年一届的璇玑枢,四年一届的参选者会配对有着相似经历的搭档来共同面对心中的恶,当然搭档是否愿意配合那就是后话了。
如果分到小管家就好了,尚沉月美美地想着。虽然参选者都知道政都来了个尚家小少爷,但不知道长什么样,唯一可以辨别的方式就是他旁边跟着个背个“大绷带”的小女孩,所以在进入璇玑枢之前,两人就分开了。
此刻尚沉月正站在璇玑枢的武式会场馆中央把玩着工作人员发放的星图碎片。大厅的地板是一块硕大的玻璃,玻璃下部是参选者意识接入命格带后本体存放的小隔间。等到撤走玻璃进入隔间后,星图碎片就会和隔间内部的琉璃镜起反应,将参选者的意识抽离,并调配到一个众人共同存在的意识空间。
“公子,一个人来政都的吗?”这时,站在尚沉月身前的参选者招呼了一声。因为昨日的刺杀,尚沉月仍心有余悸,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这人似乎是看出尚沉月的顾忌,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灵器贩子,”随即拧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我是一个人来的政都,谁知道刚住下来就碰到了灵器贩子,直接把我带过来的灵器顺走了。”说完指了指腰间,那是一个空刀鞘,估计是这人想要把它留着当作纪念。
虽然他的遭遇让人可怜,但之前的遭遇还是让尚沉月不敢轻信其他人,冷不丁从嘴里蹦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接近我。”
这人见尚沉月愿意搭理他,立马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家里人说了,武式会大概率会和周围的人分到一起,我看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光鲜……”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尚沉月的穿着,似乎是眼球都要飘出来。
尚沉月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废话:“行了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不就是衣服面料好吗,用得着说这么多吗?”
这人见尚沉月戳穿了自己的想法,急忙恭维:“这不是还得是公子人长得好看才衬托衣服好看嘛…”接着又自顾自地嘟囔了几句“这扎染工艺好久没有见到了呀…”
尚沉月被这一幕逗笑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你这家伙刚丢完灵器还有心情看这些东西。”
“那不一样!”这人否决,“我爹娘说了,武式会能改变人一生的命运,丢失的这灵器对你一个大好的前程不算什么,”随后鬼鬼祟祟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条布带,撕成两片,将其中一片递给尚沉月,“作为见面礼。”
尚沉月用手捻过,打量了一番。这布也不稀奇呀,一看就是街上随处可见的面料,至少不像这人喜欢的风格。
这人见尚沉月对这布有丝嫌弃,抓着这布料尾部就对尚沉月介绍道:“这可是上届状元参会时穿的棉料,家里人花好大力气才搞到的,对它好一点。”
尚沉月哭笑不得,在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很多参选者都带了护身符或者是庇佑石之类的道具,这大概是大部分学子临考前除了零时抱佛脚以外最大的想法——蹭蹭考运。
这份心意固然珍贵,但对即将参选的选手而言,这份礼物的分量却有些微妙。尚沉月本想推辞这份过于厚重的善意,可素来拙于言辞的他最终只是局促地道谢收下。布条入手刹那,他悄然运转咒印探查,残留的共鸣显示——上届魁首竟是罕见的辉光系灵能者。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纤维,他突然将布条推回对方怀里:“既是作为庇佑灵器,还是物归原主的好。你带着它,肯定可以得到天官赐福,顺带着我的那一份。”
韩子旭眼瞅着尚沉月眉头微动,突然一个金鸡独立顶在地板上,双手死死包住对方攥着锦囊的拳头。素衣衣摆扫过尚沉月鼻尖,硬是摆出说书先生讲《忠义传》的架势:“这是家里人花了很大力气才弄到的,”他故意把“很大力气”四个字拉出戏腔,袖口抖落的香灰在夕阳里画出一道滑稽的弧线,“记住我的名字——韩·子·旭!武式会那天要是撞见,您就...“突然脚底打滑摔了个屁股蹲,却还强撑着翘起大拇指,“不说那些有的没的,就冲着咱俩这缘分,怎么不得组个天选组合!“
身旁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是看到什么精神病一样纷纷躲着他俩,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去争一块毫不起眼的布料。
正此时,原本嘈杂的场馆安静了下来,正在讨论的人们缓缓终止了接下来的话题朝着场馆前上方看去。
还在推脱的尚沉月发现了这一点,无奈收下那块布料,顺着人群目光的方向看去。
场馆前上方处垒起的镶玉讲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中年男性,穿着官服,紫色的系带束着官印透露着来人官职非同小可,虽然戴着帽子,但帽檐之下模糊的脸散发的气质让人望而却步。
“这是谁?”尚沉月推了推前面的韩子旭,轻声的说道。
“这人公子都不知道?”韩子旭震惊地快叫出了声,像是尚沉月做错了什么大事似的,“这人可是璇玑枢院长!”
难怪是紫系带,尚沉月心想。在政都,官员着官服都得用对应颜色的系带束住官印,从下往上依次为青、绿、绯、紫、珀,其他使徒领地官员佩戴系带逐级向下递减。珀色是最大一级官,可以说带有爵位的贵族一般都是珀色,而紫色可以说是一个很大的官了。
“略有耳闻!”虽然没听说过,但是尚沉月还是装作一副了解的表情。
“那就得好好讲讲了。”韩子旭看尚沉月一脸疑惑的样子,当即来了兴趣,顺便套个近乎。
“这院长呐,可是世界上唯一仅有的法则系灵能使用者。”
“法则系?”
“公子这就不知道了吧。”韩子旭叉着腰,表现出一种很老练的样子,“在我们的常识里,世界上只有以创造神之力为基础的八种能力分支,分别是时间、空间、生命、控制、破坏、地灵、天象还有只有使徒家族才有的创造本源之力。”
尚沉月点了点头,不自觉地用手揣起了下巴。
“但这法则系却独立于这八种神之力之外。相传创造神阿卡夏罗斯为了防止世界上发生灾变,便将神性分给了四个人,也就是传说中的四骑士,四骑士就是法则系灵能。”
“那法则系拥有者的能力是什么呢?”
“那我举个例子,”韩子旭舞动双臂比划了起来,“假如你想要一个苹果,”说着就将手掌半握了起来,仿佛手心之中真有一个苹果,“创造本源神力之人会想到用灵能变一个苹果,但是法则灵能者就会让一个苹果出现在他的手上。简单来说就是规定你想要做什么你就得做。”
“这么有说法。”尚沉月当起了捧哏。
“那可不。”韩子旭越说越激动,“院长的能力叫做轮回,他可以让一个已经发生的事重复无数遍,什么时候停全靠他心情。”
说着他用手挡住嘴凑到尚沉月耳边:“说不定现在我们在这聊天都是他无数次轮回之后发生的事呢!”
尚沉月暗自庆幸这院长并非参选者,否则这般激烈的竞争态势实在令人窒息。他无意识地用指节抵住下颌,目光第二次飘向讲台方向,却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如遭雷击般踉跄后退——那位始终隐在阴影中的院长,此刻分明在注视着他!
绝不会错。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穿透礼堂浑浊的空气,像手术刀般精准锁定他的位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究竟看了多久?
正当他后背渗出冷汗时,无形的压迫感却骤然消散。老者的双目重新沉入礼帽投下的暗影中,仿佛方才的对视不过是他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又或者,这位掌控整个学院命运的权威者,在捕捉到他瞳孔震颤的瞬间便失去了观察兴趣。
“我是璇玑枢书院长,我代表璇玑枢向大家表示诚挚的祝福,现在我宣布,武式会正式开始!”低沉的声音从讲台旁用灵能特制的扩音器传来,但依旧可以听到讲台上院长原本的声音。
尚沉月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和所有参会者一样等待着脚下玻璃板消失。
韩子旭也回到了他的位置,回头看着尚沉月,双手指向自己,“公子,我叫韩子旭!不要忘了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尚沉月用打发似的语气朝着他说道。
头顶部漆黑的天花板上刻着的星图亮了起来,接受着来自神观台的信号,随之而来各个参选者手中的星图也发出对应的光芒,向着天花板处发出呼应。
“一切顺利!”尚沉月默念着,成败在此一举,能不能顺利逃脱自己的血脉囚笼就靠这一回了。
随即脚下的玻璃消失,他掉入属于自己的隔间,失去了意识,这次不同于沙漠,这是一种自己可以感知到的失识,仿佛是穿越隧道那般,到达那个名叫“心之恶”的殿堂。
尚沉月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被一圈陌生人团团围住。那些俯视的面孔既陌生又熟悉——这分明是自己初临人世时的场景,可本该出现的至亲面容,此刻却全被陌生脸庞取代。
镶着金丝竹纹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顿时认出这是尚氏宗族的医阁。大概目前来的是医护人员吧。
雕花木门忽然洞开,身着祭司衣袍的老者踏入内室。抱起尚沉月所处的意识体,似乎是来祝贺尚家诞生新的子嗣。
随即脸色大变,众目睽睽下,祭司突然癫狂般将婴儿抛向半空,多亏侍从飞身扑救才接住襁褓。
“此子,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