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刚睁开眼，释云的睫毛就颤了颤。她睡着时总像警觉的小兽，此刻却把脸埋在他肘弯里蹭了蹭，发顶翘起的呆毛扫过他下巴。他想起初三那年午休，她也是这样枕着他胳膊流口水，醒来后红着耳尖在他校服画乌龟。
“再装睡就把你睫毛揪下来。“白影用指尖轻点她手背的擦伤。
释云猛地抬头，鼻尖撞上他锁骨。保温桶翻倒的瞬间，她下意识用手背去挡泼出的热汤，紫菜沾在腕间还没结痂的伤口上。“你是白痴吗！“她扯过纱布胡乱包扎，指尖却发着抖去碰他缠着绷带的脖颈，“疼不疼？“
白影突然握住她手腕。少女掌心的温度透过医用胶布传来，那些月牙状的血痕像散落的星子。他拇指抚过她虎口的老茧——去年攀岩赛冠军的茧不该出现在惯用笔的右手，除非有人每晚偷偷加练。
“张嘴。“释云舀粥的手势像举着千斤顶，吹了十几下才递过来。白影含住汤匙时舌尖扫过她指尖，少女差点打翻瓷碗：“烫、烫死活该！“
病房门轰然洞开，寒风卷着林秋调查官漆皮风衣的下摆闯入。她指尖夹着的电子烟泛着冷蓝荧光，与全息投影屏上的数据流融为一体。“普通高中生可不会在虚空裂缝边缘安睡整夜。“金属义眼转动时发出细微嗡鸣，“更不会让鬼爪的镰刀偏转三十七度。“
释云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双臂，从书包抽出防狼喷雾的动作行云流水。白影这才注意到她运动袜下藏着军用级绑腿，常年练习攀岩的小腿肌肉绷出凌厉线条。“这位阿姨，“少女声音清脆如碎冰，“根据《异能者隐私保护法》第四章第六条...“
“解释这个。“林秋冷笑着弹出全息影像。昨夜战斗画面中，鬼爪的镰刀在触及白影胸口的刹那，释云送的黑晶体吊坠正隔着三条街发生共振。监测数据如暴雨倾泻，显示出完全悖逆物理法则的能量曲线。
白影突然握住释云颤抖的拳头。少女掌心密布的月牙状掐痕尚带血痂——每次紧张就会自残般用指甲抵住掌心的旧习，竟比任何探测器都更早暴露情绪波动。
“因为...因为是我亲手打磨的！“释云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蜿蜒的疤痕在晨光中宛如星座图谱，“去年夏令营在S-23陨石坑，我每天等巡查队换岗后偷溜进去...“她声音渐低，“用砂纸磨了四个月零九天...你说过...黑曜石折射的光像我的眼睛...“
记忆如雷霆劈开迷雾。那个暴雨夜，浑身湿透的少女举着血痕斑驳的手，掌心的吊坠在闪电中流转星辉：“看！和天文馆投影的猎户座星云一模一样！“当时他只当是陨石商店的纪念品，却不知每一道刮痕都是深夜的告白。
警报器骤然尖啸。众人看向监测屏，白影的异能波动曲线竟与释云的心跳频率完美重叠。病床四周散落的黑晶体碎屑悬浮而起，拼凑出十六年前保育箱的全息投影——两个婴儿的襁褓间，发光的陨石碎屑正编织成DNA螺旋。
“原来如此。“林秋的粒子刀弹出时激起臭氧焦味，“双生宿主。“
她后颈有处结痂的擦伤，是上周替他挡飞溅的玻璃时留下的。当时她满不在乎地说“就当被猫挠了“，此刻却在林秋的刀光下微微发抖。
当监测屏显示两人心跳重合时，白影突然想起十二岁那个雪夜。高烧的他蜷缩在空荡荡的家里，释云翻阳台进来，冻僵的手往他被窝塞热水袋。那时他们的心跳也这样隔着两层毛衣共鸣，像冬眠的小动物依偎着取暖。
“走！“释云扯断他手背的输液针头，血珠溅上她嘴角。撞碎玻璃的瞬间，她转身用掌心护住他后脑，细碎的闪光尘埃在他们相贴的额头间漂浮。白影闻到她领口渗出的血腥味，混着常年别在衣襟的桃核香包——那是他去年随手雕的生日礼物。
他们在下坠的风声中十指相扣，释云裙摆飞扬露出大腿绑着的急救包，绷带边缘绣着歪扭的闪电标志。白影突然笑出声，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再笑就把你扔下去！“
“你舍不得。“他搂紧她的腰，隔着布料摸到脊柱处微微凸起的疤痕——去年仓库爆炸时，她扑过来护住他留下的。当时她龇牙咧嘴地说“正好不用穿露背礼服“，此刻却在夜色中绷成一张弓。
追击者的激光擦过小腿时，释云突然咬住他耳垂：“抱紧！“温热的喘息混着血腥味灌进耳道，她在空中拧腰改变方向，发绳断裂的瞬间长发扫过他喉结。白影终于看清她锁骨下的新伤——结痂的图案竟与黑曜石吊坠的裂痕完全一致。
机车轰鸣着冲进雨幕时，释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腰腹：“这里最安全。“隔着湿透的校服，他掌心下是她随呼吸起伏的伤疤，那些凹凸的触感连起来，正是猎户座的星图。
“下次受伤要告诉我。“白影把下巴搁在她肩窝，感觉到她突然僵直的后背，“你心跳声太吵了。“
释云猛踩油门，通红的耳尖擦过他嘴唇：“再说话就把你绑在后座！“
夜空炸开第一道追击炮火时，她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心口。两颗重叠的心跳震得掌心发麻，黑曜石吊坠在他们相贴的胸膛间发出嗡鸣，像某种沉睡千年的誓言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