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蹲在生物教室的柜子后面，手心里全是冷汗。窗外的天空泛着奇怪的紫红色，像有人打翻了颜料桶。她看见周扬站在篮球场边，整个人像被阳光晒化的雪糕，慢慢变得透明。那个总爱耍帅的体育委员抬起手想擦汗，可手指尖突然碎成亮晶晶的粉末，被风一吹就飘走了。
“蹲下！“
化学老师猛地扑过来，白芊闻到熟悉的香水味里混着烧焦的塑料味。老师今天穿了新买的粉色衬衫，可现在后背皱得像被揉烂的纸，有些地方开始发亮，像涂了层玻璃胶水。
“拿着！“老师把钥匙拍在她手心，钥匙扣上的毛绒兔子只剩半只耳朵，“去器材室密码是...“话没说完，老师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把彩色玻璃珠。那些珠子叮叮当当滚到地上，每颗里面都映着白芊惊恐的脸。
走廊的警报声突然变成生日歌，白芊贴着墙根往前挪。暗恋学长的照片从荣誉榜上掉下来，相框边伸出蜘蛛丝一样的东西，把他的笑脸缠成白茫茫一团。她摸着手腕上的石头链子，那是哥哥用陨石碎片串的，这会儿烫得像刚出锅的糖炒栗子。
美术室的门突然开了条缝，老头的手像树皮一样粗糙。“快进来！“老头把她拽进屋，满墙的宗教画让她头皮发麻。圣母的眼睛里流出小齿轮，天使的翅膀上挂满生锈的锁链。
老头突然跪在地上，从衬衫里掏出块怀表。表盖上校长的照片正在冒泡，像被热水烫化了。“吃...吃掉它...“他掰开怀表，里面爬出萤火虫似的绿光，“别让那些东西...“
白芊倒退着撞进储物间，门外的脚步声像有人拖着铁链走路。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妈妈三天前发的语音自动播放：“芊芊别怕，消防车...“后半句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手机壳表面鼓起密密麻麻的水泡，每个水泡里都有只眼睛在眨。
焚化炉的小窗突然透进蓝光。白芊踮脚看见哥哥在远处放闪电，紫色的电光把乌云撕成破布条。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脖子上，她摸到满手发光的粉末——通风管里飘下同学们的证件照，每张照片都在燃烧，灰烬里跳出萤火虫大小的影子。
“找到你啦。“玻璃窗上突然映出小雨的脸，她的麻花辫散成满天星光，“不是说好要当彼此的伴娘吗...“白芊哆嗦着摸出小雨送的发卡，塑料樱花突然变成水晶刺，扎得她手心流血。
更衣室的镜子哗啦碎了，泳队队长从碎片里爬出来。他浑身湿漉漉的，泳帽上的校徽变成黑洞，把墙上的瓷砖一块块吸进去。“你哥的闪电...“他的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和那天...那天...“
白芊撞开消防门时，看见暗恋的学长在摸荣誉墙。他转过头，校服第二颗扣子突然裂开——那是毕业舞会她偷偷藏起来的扣子，现在变成会动的蛇纹，把学长的眼睛染成琥珀色。
“其实我...“学长的话变成重复的杂音，皮肤底下鼓起齿轮的形状。白芊把石头链子按在胸口，黑石头突然发烫，照见焚化炉深处晃着妈妈的手提包。鳄鱼皮纹路像活过来似的蠕动，拉链牙齿咬着她送的水晶发夹。
整栋楼突然倾斜，白芊顺着发光的楼梯往下滑。在掉进焚化炉的前一秒，她听见全校都在唱生日歌——那些人张着嘴，眼珠里映着城市上空巨大的雷暴云。火焰吞过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天下大雨，和释云姐姐躲在手工教室，用陨石渣拼贴星空图。释云的手指被划破，血珠在图纸上开出小花，“等芊芊十六岁...“她的话被雷声打断，就像现在炉子里呼啸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