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月华绽蕊

辉光城西区，“老张头馅饼铺”油腻的玻璃窗上，凝结着厚厚的水汽。

店里弥漫着廉价油脂、烤面香和劣质合成肉酱混合的浓郁气味，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掀翻低矮的天花板。

王悠和苏月曦挤在一张掉漆的塑料小桌旁，面前各自摆着一个脸盆大的、油光发亮的肉馅饼。

苏月曦的小脸因为兴奋和热气蒸腾得红扑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盘子里的“巨无霸”，小心翼翼地用叉子戳起一小块，吹了又吹，才珍惜地送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得像只小仓鼠，含糊不清地发出满足的叹息：“唔…好次…真好次王悠哥哥！”

王悠看着她那副仿佛吃到世间至味的模样，连日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弛了一丝。

他低头咬了一口自己那份。面饼烤得焦脆，里面是满满的、味道浓烈却廉价的合成肉馅和蔬菜丁。

对吃惯了营养膏的肠胃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珍馐。他慢慢咀嚼着，目光扫过苏月曦满足的小脸，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张刚刚“到账”的联邦银行卡。

上个星期修复好的那件“黑货”——一个结构异常复杂、明显被暴力破解过核心加密模块的军用级魂导通讯器残骸，让接头人“老疤”都吃了一惊。

对方难得地爽快，除了约定好的酬劳，还额外多塞了500联邦币。

加上前几天熬夜提前完工的另一单“私活”，卡里终于有了4400联邦币的“巨款”！扣掉下个月雷打不动的2000房租和水电费，竟然还能下2400！

这在王悠的记忆里，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富裕”。

连续几个月的工厂、私活连轴转，精神时刻紧绷，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这具六岁的身体和两世为人的灵魂都得崩溃。

正好今天工厂放假，单子也提前清空。看着窗外难得的晴朗冬日，王悠做出了一个“奢侈”的决定——带苏月曦出去走走，看看这座他们蜗居其下、却从未真正“生活”过的辉光城。

他甚至“斥巨资”（两人60联邦币）体验了一次魂导公交车！

当那庞大的、闪烁着魂导符文光芒的金属车厢平稳滑行在城市高架轨道上，俯瞰着下方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和川流不息的魂导车流时，苏月曦扒在冰冷的车窗上，小嘴微张，看得目不转睛，发出阵阵低低的惊叹。

王悠靠在硬邦邦的塑料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陌生街景，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随着车身的轻微摇晃而放松了片刻。

傍晚时分，两人在中央公园巨大的、由魂导灯勾勒出的冰雕群中穿梭。

苏月曦像只出笼的小鸟，在晶莹剔透的冰雕间奔跑，小脸冻得通红，却笑得格外灿烂。王悠跟在后面，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一丝属于孩童的轻松。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两人拎着刚买的、打折的生活用品，一条新毛巾，一小瓶最便宜的洗发水，沿着公园外围一条相对僻静、通往铁皮巷方向的辅路往回走。

路灯的光线被两旁高大的行道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喧闹的公园被甩在身后，街道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两人轻快的脚步声在回荡。苏月曦还在兴奋地小声说着冰雕多么漂亮，魂导车跑得多么快。

突然！

王悠脚步猛地一顿！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黏腻如同毒蛇般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顺着夜风钻入他的鼻腔！那是一种混合着浓郁血腥味和某种腐败魂力特质的恶臭！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邪魂师？！！”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轻松！前世看过的原著中，那些嗜血、疯狂、以魂师精血和灵魂为食的黑暗存在形象，闪电般划过脑海！

他猛地转头！只见前方十几米外，一处路灯坏掉、光线最昏暗的巷口阴影里，一道佝偻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踉跄着“飘”了出来！

那人浑身裹在破烂肮脏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兜帽下两点猩红、如同野兽般疯狂闪烁的光芒！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扭曲“黑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他周身，不断蒸腾、扭曲着周围的空气！

浓烈的血腥味和魂力腐败的恶臭正是来源于此！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低吼，时而癫狂大笑，时而痛苦呻吟，走路姿势怪异扭曲，仿佛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

“疯子？”

“快走快走！离远点！”

“喂！你好！联邦治安局吗？这里有……”

几个路过的行人被这景象吓得脸色发白，低声咒骂着，像避瘟疫一样远远绕开，快步离去。

“好…好可怕…”苏月曦也被那扭曲的黑影和恐怖的气息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王悠的衣角。

“跑！”王悠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攥紧苏月曦冰凉的小手，低喝一声，拉着她转身就往回跑！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7级魂力在经脉中本能地疯狂运转，试图榨取每一分力量！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

“桀桀桀…好香…好纯粹的魂力味道…”一个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贪婪和邪异的嘶哑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那癫狂的嗬嗬声，直接刺入王悠的耳膜！

巷口阴影中，那双猩红的眸子，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瞬间聚焦在王悠和苏月曦身上！尤其是王悠身上那因为极度紧张和魂力运转而自然散发出的、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凝练的魂力波动，更是让那猩红的光芒爆发出骇人的饥渴！

轰！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阴冷威压，如同实质的冰潮，猛地朝两人席卷而来！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王悠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一块万斤寒冰狠狠砸中，脚步一个趔趄，差点带着苏月曦一起摔倒！魂力运转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35级魂尊的威压，对于只有7级魂力的他来说，如同山岳倾轧！

“月曦！跑！别回头！往人多的地方跑！喊救命！”王悠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吓懵了的苏月曦向前狠狠一推！同时自己强行扭转身躯，面对那如同鬼影般急速逼近的邪魂师！

嗡——！

青萍剑虚影瞬间在右手掌心凝实！布满裂痕的剑身因为主人魂力的极限催动而发出低沉的悲鸣！

眉心深处，那沉寂的剑影更是疯狂震颤，【破妄剑瞳】的天赋神通被王悠不计代价地催发到极致！视野瞬间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能“看”到那邪魂师周身翻滚的黑气中，无数扭曲哀嚎的怨念残影！

“小虫子…乖乖成为老祖的血食吧！”邪魂师狞笑着，一只枯瘦如鬼爪、指甲漆黑尖长的手掌，裹挟着浓郁的血腥黑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当头抓下！

速度之快，远超王悠的反应极限！

躲不开！只能挡！

王悠眼中厉色爆闪！不退反进，借着前冲之势，双手死死握住青萍剑虚影的剑柄，将体内所有魂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剑格处那点暗青道纹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光晕！

“给我——开！”稚嫩的嘶吼声中，青萍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由下而上，狠狠地撩向那只鬼爪！不是斩，而是凝聚了所有力量和魂力的格挡！

铛——！！！！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王悠感觉像是被一头发狂的魂导重装卡车迎面撞上！

一股沛然莫御、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阴冷魂力，顺着剑身狠狠冲入他的双臂经脉！剧痛瞬间撕裂神经！

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头一甜，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

砰！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破布口袋，被这股巨力狠狠地轰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七八米外一堵废弃商铺的砖墙上！坚硬的砖墙瞬间凹陷、龟裂！

王悠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青萍剑虚影在脱手的瞬间便因魂力耗尽而溃散消失。

“噗——！”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口如同被重锤砸过，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7级魂力在刚才那一击中彻底耗尽，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传来阵阵空虚和剧痛。

“王悠哥哥——！！！”苏月曦被推出去后并没有跑远，她惊恐地回头，正好看到王悠被轰飞吐血的一幕，小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下意识地就要冲回来！

“跑…快跑啊…他目标是我！”王悠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内伤，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声音嘶哑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绝望，“听话…跑…！”

看着苏月曦那惊惶无措、泪流满面的样子，再看看那狞笑着、带着猫戏老鼠般残忍神情、一步步逼近的邪魂师，一股决绝的火焰在王悠濒临破碎的心头猛地燃起！

不能让他伤害月曦！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和血腥味强行刺激着即将昏厥的意识！他手脚并用地挣扎着，背靠着冰冷的断墙，再次强行凝聚起体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魂力！

嗡…青萍剑虚影再次浮现，却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剑身上的裂纹似乎都扩大了几分，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桀桀桀…小虫子还挺顽强…”邪魂师猩红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更浓的戏谑和残忍！

“可惜，再挣扎也只是让血肉更美味一点！”他显然并不急于立刻吞噬，反而很享受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和徒劳的反抗。

他慢悠悠地抬起那只鬼爪，暗红色的腥臭魂力在爪尖凝聚，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随意地朝着瘫在墙角的王悠挥去！

这一击，足以将这个烦人的小虫子彻底拍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王悠眼中最后一点光芒骤然凝聚！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在“破妄剑瞳”的极限视野下，他捕捉到了那鬼爪挥动的轨迹！

他没有躲！也根本无力躲开！

他选择了——迎上去！

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他猛地将身体向侧面一扑！

不是完全躲闪，而是让开了心脏要害，同时将手中那柄黯淡到极致的青萍剑虚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邪魂师挥爪时，斗篷下露出的、缠绕着黑气的小腹位置，狠狠刺去！剑尖之上，一点凝聚了他全部意志和残存魂力的、针尖大小的青芒，在剑格道纹的牵引下，骤然亮起！

噗嗤！

青萍剑虚影刺入血肉的闷响，与鬼爪拍在王悠左肩的骨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呃啊——！”王悠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左肩传来粉碎般的剧痛，整个人再次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掼在身后的断墙上！本就龟裂的砖墙轰然坍塌了一大块，碎石将他半边身体都埋了进去！

剧痛和重创终于让他再也支撑不住，意识迅速沉入黑暗，头一歪，仿佛彻底昏死过去。

“蝼蚁！你竟敢伤我！！！”邪魂师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他低头看着自己小腹处，那里被刺入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孔，甚至没有多少鲜血流出，但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无上锋锐和破邪意志的青色剑气，如同跗骨之蛆，正疯狂地侵蚀着他体内的邪魂力！

带来阵阵灼烧灵魂般的剧痛！虽然伤害不大，但这种被蝼蚁所伤的屈辱感，彻底点燃了他本就癫狂的怒火！

他一把将昏死（假装的）的王悠从碎石堆里提了出来，像拎着一只破麻袋！猩红的双眸死死盯着王悠苍白染血的小脸，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我要将你…一点点撕碎！吸干你的每一滴血！嚼碎你的骨头！”他咆哮着，张开嘴，露出森白尖利的牙齿，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笼罩王悠！

然而，就在这邪魂师被彻底激怒、心神失守、专注于眼前“猎物”的瞬间！

废墟的阴影中，王悠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冰冷的嘲讽和一丝计谋得逞的疯狂！他嘴角咧开，混杂着鲜血，对着近在咫尺的邪魂师，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骂道：

“邪魂师…不过如此…早生十几年的…废物！！！”

这句话，如同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吼——！！！”邪魂师彻底暴走！所有的理智被狂怒吞噬！

他一把将王悠狠狠掼在地上，枯瘦的鬼爪上凝聚起前所未有的、粘稠如血的恐怖魂力，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王悠的头颅狠狠拍下！他要将这个敢于羞辱他的蝼蚁，彻底碾成肉泥！

眼看那死亡的血爪就要落下！

轰——！！！

一道刺目欲盲的炽白色光柱，如同撕裂夜幕的审判之矛，毫无征兆地从斜上方激射而至！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邪魂师因暴怒而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噗——！”

邪魂师如遭雷击！凝聚的魂力瞬间溃散！一口粘稠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狂喷而出！

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轰得向前踉跄扑出数米，后背的斗篷连同皮肉都被烧焦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里面焦黑的骨骼！

“联邦治安机甲部队！立刻束手就擒！”一个冰冷、威严、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金属脚步声，从街道的另一端响起！

下一刻，几道高大的紫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街道两侧的屋顶和巷口！

那是四台高度接近三米、覆盖着流线型紫色装甲、肩部固定着小型魂导速射炮的制式“迅雷”机甲！冰冷的机械复眼锁定了受伤的邪魂师！

而在街道正前方，一台更加庞大、高度接近四米、通体覆盖着深邃哑光黑装甲、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型机甲，正缓缓放下刚刚发射了致命一击的粗大魂导炮管！

机甲胸口喷涂着联邦治安总署的银色盾剑徽记！

这台黑色机甲的肩部，还斜挎着一柄长度超过机甲身高的巨型斩舰刀，刀刃在夜色中流淌着幽蓝色的能量光晕！

黑色机甲的驾驶舱盖向上滑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联邦机甲部队制服、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探出身，目光如电，瞬间扫过现场——重伤昏迷的王悠，狂怒受创的邪魂师，以及…

“哥哥——！！！”一声带着无尽惊恐和哭腔的呼喊从废墟角落传来！

只见苏月曦不知何时竟跑了回来！她小小的身体从一堆倒塌的货架后面冲了出来，哭喊着扑向倒在碎石中、生死不知的王悠！

她显然被这惨烈的景象吓坏了，完全无视了那个正在发出野兽般咆哮的恐怖邪魂师！

“月曦？！！！”王悠仅存的一丝意识捕捉到那熟悉的哭喊，心中又惊又急，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桀桀…都去死吧！”重伤的邪魂师彻底疯狂，猩红的双眼锁定了扑向王悠的苏月曦！

他不管不顾地燃烧起最后的邪魂力，周身黑气如同沸腾的沥青般翻滚，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显然是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找死！”黑色机甲中的余辉队长眼中寒芒爆射！他根本没等机甲落地，身影

如同瞬移般从驾驶舱中消失！

铮——！

一道清越得仿佛能斩断灵魂的刀鸣响彻夜空！

余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邪魂师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造型古朴、通体漆黑、刀身却流淌着纯净银白色光华的狭长长刀——武魂，破魔刃！

刀光一闪！如同暗夜中乍现的银色闪电！

噗！

一条裹着破烂黑袍、干枯发黑的手臂，带着粘稠的黑血冲天而起！

“啊——！！！”邪魂师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破魔刃上那至纯至正的破邪之力，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他的伤口，疯狂净化着邪魂力，带来远超断臂的痛苦！

“拿下！”余辉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

四台紫色“迅雷”机甲肩炮同时亮起！四道交织的魂导光束瞬间封锁了邪魂师所有闪避空间！

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将邪魂师彻底淹没！黑气在银白色的净化光束中疯狂挣扎、消融！

“不——！！！”濒死的邪魂师在爆炸的中心发出绝望的嘶吼，猩红的眸子透过火光，死死地、怨毒无比地盯住了废墟中王悠那张苍白染血的脸！“我诅咒你…”

余辉眼神一厉，手中破魔刃再次挥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银色刀芒，如同切豆腐般，瞬间没入爆炸的火光中心！

嘶吼和诅咒戛然而止！

轰隆！！！

更加剧烈的爆炸冲天而起，黑红色的火焰夹杂着被彻底净化的邪魂力残渣，在夜空中绽开一朵妖异而短暂的死亡之花！

“咳…咳咳…”王悠被爆炸的气浪掀起的尘土呛得咳嗽起来，看着那在火光中彻底消散的怨毒眼神，沾满血污的小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气若游丝地吐出几个字：“总…算…来了…”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哥哥——！！！”苏月曦已经扑到了王悠身边，小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满是血污和尘土的脸，却又怕弄疼他，只能无助地哭喊着。

巨大的恐惧和看到王悠奄奄一息的悲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本就脆弱的心防！

就在这时！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净而清冷的魂力波动，猛地从苏月曦小小的身体内爆发出来！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奇异韵律！

她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掌心向上。

一点极其柔和、如同月华凝聚而成的银白色光芒，在她掌心悄然绽放！光芒迅速扩大、凝实！

一株植物的虚影，在银白光芒中缓缓舒展！

不再是之前那株灰败枯槁、毫不起眼的小苗！取而代之的，是一株约半尺高、形态优雅、通体散发着温润如玉般光泽的奇异植物！

主干纤细却透着坚韧，分出九根柔韧的枝桠，每根枝桠顶端，都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形似海棠的花骨朵！花骨朵呈现出纯净无瑕的银白色，表面流淌着如同水银般的光泽，最令人震撼的是，每一朵花苞的中心，都天然铭刻着一道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月牙状银纹！

清冷的月辉仿佛受到牵引，无声地穿透城市上空的光污染，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温柔地笼罩在这株奇异的银白海棠之上，也笼罩在昏迷的王悠身上！

苏月曦泪眼朦胧，她似乎本能地明白了什么。

她不再哭泣，小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虔诚的专注和决绝。她用尽自己刚刚觉醒的、微弱到极致的魂力，全部注入到那株散发着月华的海棠虚影之中！

嗡…！

九朵银白花苞轻轻摇曳，中心那九道月牙银纹同时亮起！更加浓郁的、带着治愈与净化气息的银白色光晕，如同温柔的月纱，轻柔地将王悠整个身体包裹！

王悠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在银白光晕的笼罩下，流血的速度明显减缓！他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丝，痛苦的神情有所缓解。

“这是…？！”正要上前查看的余辉队长猛地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株在月华下绽放的银白海棠，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九心海棠？不对…是变异的九心海棠？！”

四台“迅雷”机甲的驾驶员也通过外部监视器看到了这一幕，通讯频道里传来压抑的惊呼：“队长！那女孩的武魂…在治疗？！”

“好强的生命气息和净化之力！从未见过的变异方向！”余辉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九心海棠他见过，是极其强大的治疗系武魂，但绝无眼前这株这般纯净、这般与月华共鸣、还带着奇异银纹的形态！

这绝对是前所未见的良性、甚至是极品变异！

然而，苏月曦毕竟刚刚觉醒，魂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仅仅维持了不到十秒钟，那银白光晕就开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她的小脸迅速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不…哥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维持住那温暖的光晕，却终究力不从心。眼前一黑，小小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正好伏在王悠染血的胸口，那株散发着月华的银白海棠虚影也随之消散在夜空中。

“快！医疗组！”余辉立刻从震惊中回神，厉声下令。黑色机甲内置的通讯器快速闪烁。

几名穿着白色医疗制服的队员立刻从后方待命的支援车辆中冲出，带着便携式担架和急救设备奔向王悠和苏月曦。

余辉的目光却没有立刻离开现场。他锐利的眼神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周围的废墟和阴影。

就在刚才苏月曦武魂爆发的瞬间，他强大的精神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窥探意味的魂力波动！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街角一处断裂的金属广告牌支架顶端。

那里，一只指甲盖大小、外壳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黄蜂”状微型魂导器，正悄无声息地吸附在阴影里，其复眼结构的镜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能量余晖。

余辉眼神一冷，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魂力如同无形的子弹，瞬间跨越十几米距离！

啪！

那只“黄蜂”侦察器应声爆裂，化作一簇细小的电火花和金属碎片，簌簌落下。

余辉抬头，目光穿透城市的霓虹，望向城市中心那高耸入云、塔尖闪烁着巨大“灵”字的宏伟建筑方向，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队长？”一名队员上前请示。

“立刻将两个孩子送往总部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监护！封锁现场，清理痕迹！”余辉收回目光，声音斩钉截铁，

“通知总部技术部，我需要现场所有能量残留的详细分析报告，尤其是…那女孩武魂散发的特殊波动！”

他看了一眼被小心翼翼抬上担架、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王悠，以及伏在他胸口、同样昏迷不醒、小脸苍白的苏月曦，眉头紧锁。

传灵塔的监视器…邪魂师的突然袭击…还有这前所未见的变异治疗系武魂…

今夜这偏僻的街道，似乎牵扯出了远超表面的事件漩涡。

这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用残破铁剑硬撼邪魂师、差点死掉的小家伙，绝不简单！

“走！”余辉不再犹豫，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黑色机甲。

机甲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下来的街道上回荡，如同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血火淬炼，画上了一个暂时的休止符。

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