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晴的刚好,不太凉,也不是很热,柔和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刚好。
薛梵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外。说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他与谭妄自小一起长大,自六岁那年谭妄家中遭逢剧变之后,自己的好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哭也不笑,所有的情绪都似随着那场大火焚了一干二净,就连自己都没有怎么见过他笑,他就这样看着静静地幼年的好友渐渐的沉默。
薛梵推门而入,一如往日。传言他与谭妄不合,每次相见总是不欢而散,然,只有他才知道,谭妄只是不喜多言,他们相处最多便是静坐喝酒品茶。有时自己也会说上几句,谭妄却总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他所有的不足,言辞或许不甚中听,却最为中肯。
谭妄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又硬又不肯圆滑,谁都不要想改变他的想法。他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言语永远都是犀利简短,在他看来,不好就是不好,谭妄总能用最为简短有力的言语,直戳要害,管你是否能承受得了,他才不会在意你是什么感受。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也有这样放松随和的时候?
总听人说,世人总会有着另一面,只愿让对自己特别的人看到的一面。往昔,薛梵或许还会有些不信,而今日总算是相信了这样的一句话。
“咦?你怎么来了?”
薛梵无奈,谭妄幼年遭逢巨变,立誓学武,誓要手刃仇人。所以,谭妄的武功虽称不上高绝,却比自己要好上太多。若是往日,便就是他怎样的放轻脚步,也进不了他十丈,而今可好,在他门外站立良久,竟然到自己推门而入时才发现。当真是......好功夫!嗯,好功夫!
“近日我得了一坛好酒,想着我们许久未见,也便就来了,怎么,不欢迎吗?”
“来了便来了,欢迎如何,不欢迎又能如何?”
就说吧就说吧,这人嘴里永远吐不出一句好话来!算了,原本也没指望谭妄能说上一句好听的。
薛梵提着酒进了屋里,想要看一看屋里的是何方神圣?当然,他也没指望谭妄会主动给他介绍一下。
只是,有些时候好奇还不如不好奇,对别人来说很是特别的人,对自己也就不一定那么合拍了。
先不要说谭妄有没有想过给他介绍,就是谭妄想要介绍也没有时间。
薛梵不过刚刚进屋,手里的酒坛还未放下,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笑道:“三十年的沉香,好酒!”
听到这声音,薛梵愣了愣,转过身来,就见谭妄平日小憩的床榻上侧躺了一人,俊秀的面容,闲淡优雅的身姿,带着说不出的讽刺笑意。
“我却不晓得薛将军竟与谭兄是旧识啊!”
或许是小烛话里讽刺太盛,谭妄也愣了愣,显然并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不过,对于谭妄来说,萧烛和薛梵之间的恩怨管他何事!只见他毫不在意的转身,走近一个立柜。
这是身为朋友该说的话吗?两边都是自己的好友,也都是自己在意的人,身为中间之人难道不该是想办法化解恩怨吗?怎么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虽然谭妄并没有说出来,但,很是明白的表现了出来了好吧!!
暂且先不管那两个火药味十足,几乎算得上一触就爆的两个,兀自去了酒盏做到桌边,又兀自拆了酒坛开始倒酒的谭妄,明明就是一副‘你们继续,我来看戏’的模样,怎么想怎么觉得想要揍他一顿!
“谦和喝酒,怎么不多添一个杯子呢?这酒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呢。”
薛梵暗暗吸气,平复了自己汹涌的心情。不知为何,他总是忘不了萧烛说要小雀离开,与他再无瓜葛的一幕。又或许他明白原因,只是不愿去承认。但,不管如何,对于这个小雀无比信赖且听从的祝哥哥,他当真是不想见到!
“既然是饮酒,又怎能少得了我呢。虽说这酒是送与谭兄的,但,多添我这一杯,想必将军不会在意,对吧?”
还能说什么呢,该不该都已被他说完,若是不同意,倒叫人嗤笑。
薛梵微微点头,不再理会那个依然挑衅的人。但......
“不可,萧兄弟你伤还未好,怎能饮酒?”
谭妄持着酒盏的手轻轻放下,不容置疑的拒绝了萧烛的提议。
“这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谭兄多虑了。”
薛梵眉头微皱,执酒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饮下。
“‘萧’,倒是个好姓,却又不知比起‘祝’来如何?”
“‘萧’也好,‘祝’也好,都不过是个姓氏罢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世人还真是庸俗!”
薛梵冷哼,却也不回话,毕竟,他并不是那种计较口舌的人,他心有疑虑自会派人查清,而在这里呈口舌之能不过是弱者才会有的表现,而他,从不是弱者!
谭妄一开始便知道这两人甚有纠葛,却没想过这恩怨竟会这样的深。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从不是什么热心的主,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他自是不会插入其中。所以,谭妄也只是看着相互明讽暗刺的两人若有所思。
“有些人呐,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的样子,总觉得会有人无缘无故的信任自己,也会毫无隐瞒欺骗的告诉自己所有。受伤了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难过、怨恨!他们也不想想,是人总会留有三分地。且,一个人,对于与她亲近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分出个三六九等,什么样的人可信,什么样的人不可信,什么样的人说的话要打个折扣,他们心里自会有一份衡量。这倒不是为了欺骗,而是保护自己的手段。可笑那些人,自认为得到了别人百分之百的信任,却不想想别人因何要对你坦诚相待?又因为什么要对你的悲伤负责?连自己都不能坦诚的对待别人,又哪里来的自信让别人坦诚呢?呵!还真是天真!”
言语是一把剑,有的时候救得了人,却也能把人伤得鲜血淋漓。这把剑护人的时候犹如春风,吹进心里,温暖人心;伤人的时候却如妖魔,吞噬温情,酿成痛苦。
不得不说,小烛有时候和谭妄很想,总是能看透人心,一语中的,刺得人心剧痛。不同的是,小烛若是真的用言语伤人,那便是真的了,她从不会像谭妄一样无心。若是平常之人,即便是她很是讨厌,她也不会可以的去讽刺,因为小烛从来都明白言语的力量;可若是她真的用言语伤了,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真的触犯她不可触碰的地方了!
显然,小雀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