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虽说比不得王孙贵胄,比不得朝廷重臣,但至少也还是个皇上御赐将军府,寒酸也好,简朴也好,占地大小倒还是有的。小雀转过种满青竹的一角,转过满是花枝的秋千,也转过下人居住的屋舍,最后来到这个乱糟糟的小小荷塘。
小雀不是没有看到小亭里的沫挽,只是,怎么说呢,她是真的不太想要见到这个人,那是基于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小雀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可这些厌恶的感觉就像是湖底滋生的生灵,而她就像是湖水,由不得她控制半点!或许真的像是吴大哥所说的吧,自己是嫉妒,是不甘,嫉妒沫挽是薛梵将要相伴一生的人。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原来,她也会有这种要不得的情绪!
思绪转过千般,小雀也不过向沫挽浅浅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便不再理会。
“姐姐,你看她!太无礼了!”
沫婷气愤的跺脚,刚要出去找小雀麻烦,便被沫挽拦了。
“沫挽,你的身体刚好些,怎么能出来吹风?这些下人怎么办事的,也不拦着些!”薛梵远远的便看见了坐在亭子里的两个人,当然,也看到了小雀的动作。不过在薛梵看来,小雀分明就是耍孩子脾气,自有一份率真可爱,又岂有半分的无礼在内?
“怨不得她们,我听说今日府里要挖些莲藕做些新的吃食,想来应是热闹,躺着也是躺着,倒不如出来走走,心情会好上一些。喏,你看,他们不是玩得甚是开心吗?况且,虽不是餐食时候,但阿呆唯恐我饿着,便帮我做了叫化鸡,许久未食荤腥,我甚是喜欢,也吃了不少。”
“我说怎么远远的便看见阿呆那里升起了火,原来竟是你嘴馋了。”薛梵笑,深邃的眼底像是深藏着别的心事。
“我知道阿呆对你来说宛若家人,阿梵你不会管我指使阿呆吧?我真的没有把阿呆当作下人看的!”沫挽神色略显的有些担忧,更衬得大病初愈的脸越发的苍白。
“怎么会?阿呆最喜欢的便是给别人做吃食,你能喜欢,他想必很是开心,我又怎会责备你呢?”
薛梵对着沫挽笑,抬手轻轻的压下沫挽将欲起身的身子,他转过身,在沫挽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目光却抛向甚是热闹的不远处。
沫挽像是终于放下了心,看了看甚是懂得看气氛,现下默不作声的沫婷,也随着薛梵的目光看向池塘那边。
那里一副吵吵闹闹的热闹景象,家丁们都卷起了衣衫。所幸莲塘并不是很大,原本还有着的轻轻浅浅的水,而今也没了,露出里面肥沃的泥土。婢女们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时不时的向莲潭里喊上两句,复又笑嘻嘻的吵闹起来。
小雀走近了才发现这么热闹。突然间她发现一个人,那人同他身边的人一样也卷着裤脚,脸上身上满是点点的泥巴,但嘴角却含着笑,还时不时的同身边的人说笑。忘了说上一句,那人身边的人却是一位女子!
小雀翘起嘴角,眼睛眯起弯弯的弧度,甚是好看!不过却没人知晓她的眼里满是戏谑的意味。
小雀向人群中挤了挤,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吴大哥,原来你所谓的有事,就是帮这位漂亮姐姐挖莲藕啊!”
突然而起的清脆声音,惊的大家一阵安静,也闹得当事的两个人脸色甚红。“去去去,你个小丫头,乱说些什么!”
吴大壮的话,更是惹得一群人大笑,小雀也嘻嘻的笑。
小雀越看越觉得这个泥潭挖藕甚是有趣,便也卷了衣袖想要下去。幸得两边的婢女眼尖伸手拦下。
“姑娘,这可使不得!不过是些污秽粗使的活,便由吴大哥他们去做吧。”
小雀看着拦着她的人甚是不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满是疑惑。
“为什么?这活很辛苦我做不来吗?会有危险吗?他们”小雀指了指莲塘里面的吴大壮和其他的家丁婢女们,“不也在做吗?他们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比不得他们吗?”
拦下她的女婢显然没有想到小雀竟会说出这些话,且说话的这人是将军府的客人。明明是出身高贵的客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污秽粗使的重活,被拦下,眼里也是真实分明的疑惑。丝毫没有说看不起府内的下人,甚至连最本能的身份上的认知都没有。不得不说,女婢是开心的,也被这样一个干净的人惊到,但这却更让她不知说些什么好。
望着小雀那一双干净清明的眼,女婢开始有些恍惚。她的双手还拉着小雀卷起衣袖露出的白皙手臂,整个人却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她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显然她周围的人也与她一样没有料想到这种情况,全都愣在了那里。
“让她下来吧,你若不放她,怕是她还以为自己有多没用,不够格和你们一起做事呢!”
最后还是吴大壮开了口,女婢放开了小雀的手臂,周围的人又动手把小雀卷的不是太高的衣袖卷了卷,细细的叮咛一番,才放小雀进去。
“多谢各位姐姐!”小雀欢喜的道谢,欢喜的跑进泥潭,那样满不在乎,甚至是雀跃的动作,看得一干人等甚是忧心,不过却很是喜欢这个天真却又识礼的女子。
“你...你小心着点,泥潭里不知有着些什么硬物,仔细割着脚。”
小雀刚挑了一个没有多少人的地方进来,想着人少些,约摸藕也多些,这样也不会有人痛她抢,倒是没有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熟人。
“阿呆,原来你也在啊,我刚刚竟没有发现,你怎么都不出声?”
小雀欢喜,刚刚还在想这挖藕不晓得有没有什么技巧,别她进来,却一个都挖不到,那可就好笑了。谁想老天当真是偏爱于她,刚开始担忧,就让她遇见了阿呆!
小雀才不想去找吴大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与他身边的那位姐姐气氛刚好,她可不想去搞破坏!
“阿呆阿呆,我没有挖过,你教教我!”
阿呆也笑,笑容里也包含了点点的宠溺,他终于明白阿梵说起小雀时为何眼里满是温柔与宠爱,小雀的确是个让人喜爱的女子!
“怎样做,怎样做?”
‘只不过,阿梵,’阿呆看了看玩得甚是开心的小雀,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薛梵,‘好的女子不好找,遇上也不容易,尤其是小雀这样干净美好的女子,你当真就要这样错过?’
‘为了一句誓言,为了一份承诺,阿梵,你当真要牺牲自己毕生的幸福?’
阿呆低下头去,暗暗的叹气。薛梵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是...因为知道,才更觉可惜!可惜了这段姻缘,也可怜了小雀和阿梵!